几个月前,《新民晚报》约我记一篇有关华人德先生的文字,这事对我来说并不容易,之前我已经写过介绍华老师的文章了,另一点我和华老师比较熟悉,要呈现出崭新的面目真是难题。一时间我不知道如何着手,就找来华老师的隶书作品,临写了几幅。
隶书本来文气安祥,写起来好象回到了古代,似乎在和古人喝茶谈心,而华老师将这样的文气安祥体现到了极致,大家对他作品的印象是严谨书卷。但是我在临写之后,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感受,华老师隶书的点划之间,是十分率性的快意恩仇,呈现在纸上的古人只是一个忽隠忽现的影子,而比较鲜明的是书法家内心的狂放和张扬,骄傲和自信。
这是一张很有创意的写作技巧,甚至可以成为我写作采访文字的看家本领。现在我要说说钱玉清,所以这一阵我一直在临写他的草书。
最初我想到一个题目叫“水墨少帅”,钱玉清干的是惩恶扬善的公安,却生得书生意气文质彬彬。钱玉清擅长狂草,我行我素旁若无人。但生活中十分知书达理,谦谦君子。我以为用水墨少帅入笔,来描写钱玉清,十分切合,而且我的文字也十分方便开展。
这篇文章我去年就打算动笔写的,一直搁着,拖到了新年,今年我竟五十岁了,俗话说年过半百。书画家到了这个年纪会在自己的作品上打上“五十后作”
的闲章,我希望我的文字也有所变化,朴实无华直截了当一点,所以就取了现在的题目。
我是要说钱玉清的书法,上年纪的人嘴碎,写文章也是,从前三下五去二就能切入正题,现在绕了一大圈,还没出门,要么就言归正传。
也可以说,因为钱玉清,我才开始认识当代人的草书的。之前我对当代人的草书可能有所偏见吧,感觉这个形式有点得理不让人,有点张牙舞爪,我在草书面前甚至是理屈词穷的状态。我是循规蹈矩的老百姓,草书是盛气逼人的黑社会,所以我一向对草书避得远远的。
学习了钱玉清,才明白过来,我对草书的认识是那样片面和浅薄。草书不是不讲规矩,而是有太多的清规戒律。而且我觉得钱玉清的书法,在飞流直下金戈铁马的表面,却是十足的文静和书生。
远和近,虚和实,动和静。不用去理会别人在想些什么,也不怕人家读懂你的心事,轻轻松松,散散淡淡,平平常常,实实在在,从从容容,真真切切,这样的感觉,使我十分享受。
去年我四十九岁,生日的时候写了一首诗纪念,“一岁年纪一年人,而今已然不青春。东拼西凑四十九,水墨麻将共余生。” 回首大半世人生,也不知怎么一下子就过来了,几乎没有干些什么,有一种东拼西凑的感觉。麻将是我的爱好,我是一个作家,展望未来的时候,为什么不是文章麻将,而拿水墨说事呢,因为文学艺术没有种瓜得瓜的好事,我的心智也只能到这个境界了,再要进步可能很难了,想到这个很无趣,就决定放弃了。去年一家诗刊编辑部来苏州,约我一起碰头,说我曾经是他们的作者,我去饭店的时候,觉得是带着现在的老婆上前妻家作客,很不自然,也有点失落。回过头来学书法,其实是六十岁学打拳,志气很大,难度不小,我内心一直有点灰心。但最近交了好多书法朋友,对我启发很多,比如钱玉清,他的书法勤学苦练是显而易见的,但打动我的,却是笔墨间展示出来的心思和情怀。另外一点体会是,草书一般给人的印象是逸笔草草,钱玉清的书法,感动我的,却是舒缓之间的细致周到,奔走时的沉着踏实。
不久之前,钱玉清的作品获得了国家书法大奖,这是行业内的最高荣誉,十分珍贵也十分难得,因为这个荣誉,公安机关还要给他记功。公安记功可是很不容易的事情。我有个亲戚,也是干公安的,一日到夜早出晚归,不是值班就是加班,抓过的坏人,聚在一起可以开大会了,年终只评着区里的先进。钱玉清兵不血刃就建功立业,真是为苏州争光,给文人争光。
本文作者系: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《苏州杂志》副总编、江苏省书法协会会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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